大約兩年多前開始,雜誌報道了深水埗北河街的「明哥飯店」,13元一個飯盒,讓阿伯婆仔也有能力幫襯,感動了無數人。後來有志願組織與明哥合作,引入源於意大利的「待用咖啡」概念,推出待用飯券,派給窮人,響應者眾。
兩年下來,待用券已在香港遍地開花。由基層地區的燒臘飯店,推廣至中產地區的明星食堂;由免費飯盒免費咖啡,擴展到免費麵包。本報走訪了幾間愛心食肆,有成功,也有失敗。
深水埗 阿伯任食唔收錢
在深水埗北河燒臘飯店,76歲的退休水手申伯,從口袋裏掏出10元,「畀碗白飯我就得」。飯堂女工說白飯不能堂食,瘦骨嶙峋的申伯沒多餘錢,老闆陳灼明(明哥)見狀,「畀個三餸佢,唔收錢,白飯你自己拎,食到飽為止」。申伯接過熱騰騰的飯菜,第一件事竟是主動打掃飯堂。女工說飯菜快涼了,着申伯快點吃,他卻說:「唔怕,人哋畀飯我食,我幫番佢做嘢。」用膳完畢,又再打掃半小時。
明哥說:「呢種就係互助精神。」原來申伯是熟客,像他這種三餐不繼的人,在深水埗有很多。明哥推出價值22元的三餸飯券,其中社區組織會捐出15元;明哥捐2元,有需要人士只需付5元購買;明哥會鼓勵獲助的人做義工,回饋社區,例如幫獨居長者打掃家居,或者到老人院派水果。他盼望互助模式能推廣到全港,「受過幫助嘅學生哥拎利是錢來買一張飯券,有時仲好過有錢佬捐一億,最重要係心意,社區有好多人需要人關心,佢哋有人幫完又可以幫番人,社會就和諧啦!」
善舉獲同區店舖支持
每天早上10時許,愛心飯堂已坐無虛席,明哥傳餐、清潔「一腳踢」,又扶拿着枴杖的老人家入座,不時就說「請你食啦」。明哥的最大心願,是區區都有社區飯堂。「我哋好一枝獨秀,好多人諗起派飯捐嘢,就諗起我哋」。記者訪問當日,明哥便收到35箱紅酒,「棉胎、棉被、糖水乜嘢都收過」。
受到明哥感染,深水埗區內的麵包店和糖水店老闆,都響應過明哥的派發行動,「派飯去老人院之餘,都會派糖水、生果、麵包,大家一齊做」。早前桂林街有派米活動,「《蘋果》都話,原來深水埗唔止一個明哥」。明哥還經常受到不同辦學團體及教會聯絡派飯,「試過派足一星期」。
有做社區服務的商店不賺錢,明哥有一套經營妙法,經營到「22蚊3個餸,仲有蟹食」,還能賺取微利。「蟹要幾十蚊一斤好貴,我就同蟹販講,將甩手甩腳嘅賣畀我,10蚊一斤,就有新鮮蟹」。
自學水電維修慳成本
愛心飯堂以廉價飯聞名,每日中午及傍晚時間,就有數十款餸菜供應。明哥更自學水電維修,既是老闆,又做通渠佬。他接受訪問時,一邊維修發熱爐,一邊說:「呢度慳500蚊,嗰度慳300蚊,盡量控制成本。」
今年4月碼頭罷工,DBC聽眾陳小姐向明哥買飯盒,支持碼頭工人。明哥以8折賣出,「有時訂50盒我都照送,1,000蚊仲要包百幾蚊車費,剛夠打和;訂得多,我哋就有得執幾百蚊,拉上補下」。他認為良心商店的路向,是小店在地產霸權盛行下的一種生存方式。「我見過有舖頭賣3、40蚊一個飯,晚晚賣唔晒要倒,都唔畀窮人食,自己又蝕錢,何必?」
明哥的善心獲全城掌聲,但卻試過被受助的露宿者大罵「點解你派飯唔係派錢呀?」明哥笑稱,這是他最難忘的派飯經歷。「唔會擺上心,最緊要幫人」。每月僅支萬多元人工,又經常派免費飯,受訪當日,明哥穿着破爛的衣服,「洗乾淨就得」。身旁的女工答:「老闆好好人,好少使錢,最多係派飯。」
明哥成為深水埗區內名人,亦是年輕人拍照放上社交網站的紅人。明哥沒因而驕傲,反而希望社區不需要有太多明哥。「我做?係幫低下階層,做得幾多得幾多,政府都幫唔晒佢哋」。他認為保民生的責任在政府,不在市民。「我做緊政府做唔到嘅嘢,希望政府多啲推動基層福利,等社區唔使咁多明哥,唔好淨係掛住有錢佬」。孟子游說梁惠王時說過:「黎民不飢不寒,然而不王者,未之有也。」現今香港,仍等待許多個明哥。
望天橋底經營社區飯堂
社會企業面對種種經營困難,明哥眼見社企或良心商店一間一間倒閉,連累了基層和露宿者。他正考慮與社區組織聯手推動「區區有社會飯堂」的計劃,第一站試點為深水埗,希望無家者及低下階層嚐到一口溫暖的飯,明哥亦提倡使用天橋底的空間做社區飯堂。
盼政府象徵式收一蚊租
明哥希望「將愛心推而廣之,各區嘅人都可以受惠」。他會以義務顧問身份參與,向社區組織提供經營愛心飯堂的經驗,如「邊度入到平貨、點樣控制成本、點一次過煮咁多人嘅飯」。第一站試點是明哥的「主場」深水埗,但尋找其他地區的地點則存在一定困難,「搵舖位好艱難,出面租舖非常貴,好多商家利字當頭」。
明哥早前向扶貧委員會提議,利用天橋底的空間做社區飯堂。「天橋底好多空置地方,可以有實際用途,想政府畀我用一蚊象徵式去租」。
明哥認為市民最重要的是「有兩餐食」,故希望政府能出手,為有需要的人士送暖。但他表示不會參與經營各區飯堂,認為最大的責任應該留給政府及社區組織。
轉載自蘋果日報2013年7月14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