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眾踩單車郊野上 – 深涌踩車 草原疾走

轉載蘋果日報2012年10月7日

面對一片青草地,卻因「不准踐踏」告示板而咬牙切齒;又或是,只屬高球會員專享福利。我們渴望草地,正如螢火蟲渴望水窪,彈塗魚渴望泥濘一樣,都是抱擁大自然的條件反射。但問題是,想找一片可以睡午覺,可以野餐,可以擲飛碟,可以彈結他,可以吹波波,可以跳飛機,可以讀書聽歌,可以麻鷹捉雞仔的大草原,想不到,原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! 

一片草原追趕跑跳碰

講的不過是一片草地,又不是要找個愛馬仕特別版柏金包包,難度指數最多給個兩粒半星,但又要大又要靚,除了兩個馬場,真是不知哪裏會有靚草皮了。
凡事走到倔頭巷,使出「打電話問功課」一招,包保萬無一失,以下是問功課的回應:「咩?草地?用嚟做乜?放狗?唔係?哦,咁樣!要邊種?大片草原?無遮無擋?有山有海仲好?吓?難度咁高?唔……唔係,點會無呢,你問得我,點都搞掂畀你,嗱,咁啱明日就去大草原踩單車,有無興趣跟住嚟?」跟,當然跟。就這樣,星期四的早晨,我和三個單車友就往大草原出發。


草原位於深涌,深涌位於西貢,面對大埔的一邊,由西沙公路轉入榕樹澳,沿着海岸,再入。慢踩,大概45分鐘便到達。這次拍攝,一早擬定好的內容本來是:「秋高氣爽,三儍唔返工,踩單車,去深涌,食碗餐蛋麪,飲杯五花茶,瞓瞓草地,追追蜻蜓,又一日。」誰知,人在深涌,風景懾人,心中不期然浮起「山重水複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」這一句,詩意盈盈。


深涌在山的另一邊,只有一條小徑直達,沿路上上落落,雖然踩着單車,也不算難走,只是,小路兩旁有時是山坑,有時是泥灘,一不小心失去平衡,鏟落小徑,或碌落沙灘,都會幾傷,難度值三粒星!深涌有個碼頭,不想由榕樹澳行路或踩車進入的話,可在大學站的馬料水碼頭乘搭渡輪,不過每日只有兩班船(假日多一班)。


周四早晨,人影都沒一隻,香港難得這樣安靜。沿途風景頗好,有山有海有泥沼,經過紅樹林時,車友說:「我上次踩到呢度,睇住成群蟹食緊條死魚,核突到呢!你話啦,大自然生態咪就係咁囉,蟹梗係食腐肉㗎,不過我從此唔再食蟹之嘛,無嘢㗎!」大閘蟹呢?「唔食!」訂咗十隻六両蟹公噃,今晚!「嘩,六両!咁既然訂咗,將就吓,食埋呢餐囉!」邊踩邊吹,樂也悠悠。
再踩五分鐘,拐了一個彎,眼前豁然開朗,一片綠色青草地,三面環山,山腳下一列疏落的村屋,造就成一個隱秘的後花園。幸好幸好,這個花園,幸好沒有落入富豪手中,變成私人樂園。此話何來?簡單解釋,草地原為荒廢田野,因為四周環境夠私隱,自然吸引地產商打主意,還沒得到政府審批,便已偷步動土,開動推土機,翻開田野,鋪上如地毯般靚靚草皮,構築高爾夫球場加度假天堂,企圖把大自然私有化……幸好幸好……說到底,都是這一句!
面對青青草地,你首先,不由自主想坐下來;然後,脫鞋,然後,睡意來襲,鋪上竹蓆,席地而睡,頭上白雲飄過,耳邊清風送爽。這個慵懶的早上,忽然想到「偷得浮生半日閒」這一句話。是的,都市閒適,買少見少,日常奔波,停不下半秒,人心惶惶,為民生,為樓債,為兩餐,繃緊的神經,要鬆一鬆,就算半日,已經足夠!

似是故人來

在草地上望去,你以為只有餐廳一邊的幾間村屋,卻,原來不少散落四周,雖然大部份村民已移居外地,有時一年才回來一次,但卻因為人跡罕至,村屋得以保留原來外貌。圍着村後的樹林走一圈,你會發現那些傳統的鄉鎮生活,在一磚一瓦之間,原原本本地停頓在某年某月之中,急凍了。

野味私房菜

在草原的一邊,幾間村屋中,有一間深涌農莊,門前排放了幾個顏色鮮艷的簷篷,供應啤酒汽水粥粉麪飯。一場來到,氣力透支,少不免來個中場休息,「喂,Tommy,先嚟三碗餐蛋麪,有無五花茶?」有。「好,三杯。」 Tommy負責廚房,不要以為他是深涌原居鄉下人,他自小移居外國,後來在美國開餐館當大廚,近年回歸家鄉,尋找年輕時不懂的悠閒,在祖屋經營這家小餐館,供應私房菜,問Tommy,有甚麼好吃?「我哋客家人,最叻梗係煮客家菜喇。你想食乜嘢,早兩日打電話畀我,講明要求、預算、人數,我就會幫你搞掂!」家庭式經營,始終令人懷疑,但走進他的廚房,偌大面積,全是專業廚房工具、高壓爐頭、不銹鋼枱面,你便知道,這位美國回流大廚,揸起鑊鏟,並唔係講笑,「有時有啲野豬仔俾狗咬傷咬死,我哋便會打電話畀熟客,開番枱野豬宴㖭。」看似殘忍,但城市人始終不會明白鄉郊人隨處覓食的生活方式,「上禮拜,我哋在前面呢條涌網到兩條鱲魚㖭!」嘩,野生鱲魚,不禁垂涎,「成斤幾兩斤重㗎!」口水流滿一地,即時遞上名片,「呢個我電話,有乜好嘢,記得call我,記得喎!」

草地是用來踐踏的

如果你問,遠征深涌,是為了踩單車,還是為了草地?要在兩者之間擇其一的話,說到底,還是因為那一片茂密如地毯般的大草原。我們對草地迷戀,因為那代表親密。我們愛花愛樹,那是一種觀賞,正所謂,拈花惹草;我們愛山愛海,那是一種世界大同,無所謂誰先誰後;但草地,似張床,人一攤,但大字形躺於其中,草香撲鼻,沒幾分鐘便打起呼嚕;又或者,看書、寫畫、聽歌、發發夢,在綠草之上,人也變得歡愉快樂。
我聽說過有關移民的故事,原因之一,是「香港沒有讓人任意躺卧踐踏的草地」,這個原因,看似無聊,卻反映出這城的生活元素何其貧乏。生活,從來不是商場林立,不是交通便利,不是樓盤供應充足,或者米芝蓮三星處處;而是,當中有那一點點隨心所欲的無無謂謂。就如,街上任何一片草地都可以讓人置身其中,曬個太陽,吃個午餐,做個早操,睇份報紙,如此簡單而已。
每次想到草地睡個晏覺,我都會上「草原地圖」網址睇睇。這是網站的自我介紹:草原地圖於2011年3月29日成立。透過分享與草地有關的資訊,草原地圖鼓勵香港市民分享在草地的生活經驗,將其化為空間的實踐。我們鼓勵大家走出鋼筋石屎主導的城市,離開千篇一律、監控規範的商場式消費空間,到都市或大自然的草地上,重拾樸實、簡單的生活。草原地圖除提供資訊外,亦會與理念相同的群體/組織合作,不定期舉辦各種的草地活動。
當我在網頁上瀏覽眾人留下的草地足迹時,我只想到,這是一件荒謬的事——只不過是想找一片草地,竟然像是尋找寶藏一樣,要在地圖上,尋尋覓覓。

草原地圖

網址:http://lawnmaphk.org

前往方法

前往深涌方法有兩個,一個易,一個不易,一個限時,一個不限時,要選哪個,悉隨尊便。
開車坐車的話,在西沙公路上,轉入榕樹澳,沿着海邊,單程路,一直走,直至來到一個郊野公園的地圖指標,開車的話,先泊好,再向下斜路走,穿過村屋群,跟着指示,來到一條僅僅可容兩車通過的小徑,一路走,便到深涌。
由海路前往,可謂更為悠閒。在大學站馬料水碼頭乘搭「馬料水至塔門」航線,每日兩班,分別是早上8:30和下午3點,假日加開一班中午12:30,船程大概20分鐘,相當快噃!

查詢:翠華船務
網址:http://www.traway.com.hk